第29章 照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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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照顧
那應該是他家的地址。
那是蘇城寸土寸金的地方, 叢枝某次聽許慧瑩提起過，說住在那裏的人都是蘇城有頭有臉的大人物，有錢還有背景, 不是我們這些小戶人家啊可以夠到的地方。雖有如此說法, 但她還是心有所想, 拉了拉叢鴻民的胳膊讓他也去爭取一套。
她當時笑得體貼入微, 圓滑的話術並沒有讓叢鴻民反感甚至是高興的哈哈大笑, 氣氛搞得其樂融融。
叢枝一直都是這個家庭的局外人, 她看著許慧瑩那張溫和的臉, 第一次覺得她其實和別人一樣, 滿腹別樣心事。
其實也很好判斷，許慧瑩一直都很媚金主義，只是他們家裏的其他兩個人, 願意成為瞎子罷了。
當時的叢枝並沒有在意許慧瑩的說辭, 覺得也不過就是一棟房子而已。在她眼裏, 房子並不代表家, 鋼筋混凝土築建起的冰冷始終代表不了家的溫暖。
但她一早醒來看見和祁驍的聊天界面上躺著的那條信息時, 她竟有些莫名其妙的後悔起來, 後悔當時許慧瑩在說到這塊兒地界時，她應該多少聽進去一點。
畢竟這也是和祁驍有關的, 她不想錯過與他有關的任何東西。
哪怕只是潦草的一句話, 她也不想。
她翻身起床, 將那串地址抄寫到一張小紙條上，筆尖摩挲著紙面發出沙沙的聲音。她寫得很急，平日裏好看的簪花小字, 此刻也有些張牙舞爪。
那是文字也聽懂了她迫切激動的心情。
收拾好一切後就準備出發，叢枝簡單的背了一個包。那張寫了他家地址的紙條一直被她捏在手心裏沒有松開, 因為只有這樣，她心裏才踏實。
今天的天氣還算不錯，秋高氣爽萬裏無雲，空氣裏吹過涼爽的風，道路兩旁的梧桐樹葉有開始枯紅的跡象，甚至靠近人行道的兩旁也有零星幾片落葉。
腳踩上去的時候，葉子嘎吱作響，同時也脆弱的碎開，像開了秋天的花。
叢枝對蘇城那塊兒寸土寸金的地方不太熟，到車站後她開了導航搜索了好一陣，才確定了一條最佳乘車方案。在車站一直等車的時候，她突然想到了祁驍，想到自己剛剛的笨拙要是被他得知，大概率也是被他好一頓笑，畢竟之前就有過前車之鑒。
可不知道為什麽，叢枝卻覺得開心。
很開心很開心。
公交車到站，她投幣上了車坐在後面靠窗的位置。
汽車向前行駛，她看著車窗外逐漸從她視線裏退去的高大樹影，微涼的晨風吹過她的臉頰。
那一刻，她突然想到不久之前在英語課上學到過的一個短語。
butterflies in one\'s stomach
老師說它的意思是緊張不安。
許多只蝴蝶在胃裏撲翅飛舞的緊張。
當時的她看著字面意思，並不能理解那種感受，甚至覺得有些誇大其詞。可是當她認真的感同身受過一次後她才知曉，蝴蝶在胃裏撲翅飛舞的感覺，就是她懷揣著所有美好，去見祁驍的感覺。
下車後，叢枝跟隨著手機導航裏的指示走。
蘇城寸土寸金的地界並不是那麽說說而已，附近都是獨棟小別墅，平層的小洋房，光是外表看起來都是華貴的，卻又有一分神秘。戶與戶之間有高高的圍墻，上面攀附著爬山虎，盡管這是秋天，葉子也依舊綠得油亮。
風吹過，那些葉子也跟著拂動，遠遠的看過去，像一片綠色的海。
叢枝只在電視或雜志上見過這樣好看的房子，此刻出現在眼前，眸光微亮，她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這裏面住的都是和她的世界差之千裏的人。
祁驍也住在這裏。
手心裏的紙條浸了些汗，她將它攤開，依次看著路過住戶門前的門牌號。
有陽光從雲層裏傾瀉而下。
燙金色的門牌閃著光，矜貴又優雅，向她這樣的外來人展示著低調奢華。
有那麽一瞬間，她被迷了眼。
走到祁驍家門前，叢枝看向裏面被鐵柵欄隔開的小洋房，心裏竟打起了退堂鼓。她好像不該來這種地方，這種頓時讓她產生和他隔著天塹銀河的地方。
她好像總能從這些地方找到與他不在一條起跑線上的證據，並牢牢抓死讓自己猶記在心。
所以她想方設法的膽怯，錯失一次又一次可以靠近他的機會。
只不過她並沒有次次都能逃離成功。
在她即將要轉身離開，連右腳都準備踏出去的時候，那道鐵柵欄的裏面，傳來一陣低低沈沈的聲音。
“叢枝？”
那聲音熟悉到不能再熟悉，叢枝腳步一頓，側頭朝那邊看過去。
出現在她眼裏的少年高高瘦瘦，身上穿著深藍色睡衣，臉色不是很好，總顯得有些蒼白。
風吹著他的睡衣衣擺晃動，看起來有種無力的病怠感。
這是叢枝第一次見到祁驍這個樣子。
一瞬間有些楞。
他將柵欄門打開，阻擋在她與他之間的那堵墻消失。
叢枝這才看清他的臉。
頹敗拉不起精神，薄薄的眼皮耷拉著，深邃的眸光裏也沒了從前的那般朝氣蓬勃。他大概是才睡醒，一張臉怠倦困乏，烏黑的發亂蓬蓬的頂在腦袋上。
看起來格外沒有精神。
連聲音裏都是低沈沙啞：“你怎麽過來了？”
對叢枝突然出現在這裏感到驚訝，腦袋裏的第一反應是她如何知道自己家住在這裏，可一兩秒的時間後，他又恍然迷迷糊糊的想起，昨晚是他親自給了她地址。
手心裏的紙條被捏得皺巴巴縮成一團，叢枝憂心的看著他的臉，下意識說道：“有點擔心你，就……過來看看。”
這是她第一次鼓起勇氣說想要靠近他的話。
心臟怦怦的跳個不停，胃裏的蝴蝶沒飛走，一直盤旋停留。
她抿著唇。
目光小心翼翼的放在他身上，像一個拿著放大鏡認真觀察細微物質的觀察者，生怕錯過他眼睛裏的一分一毫。
大概是因為生病，他並沒有多少心思來對這句話產生懷疑，只是視線從她臉上不經意的略過。
最後停在她的眼睛裏。
“那怎麽不給我打電話？”
那懶洋洋的目光裏絲毫不減灼意。
叢枝心裏咯噔一下，微錯開目光，輕聲說道：“我也才剛到。”
心虛的撒著謊，其實她在門前猶豫的站了好久。
這句話他也同樣沒懷疑，只是微側過身讓她進來。
陽光溫靜，就連和煦的風都在此刻變得溫柔。叢枝被祁驍領著穿過自家門前的小花園，最後進了屋。
玄關悠長明凈，鋥亮的地板上倒映著他們倆的身影。
叢枝左顧右盼，像是進入了一個新世界。
滿眼都是忍不住的好奇。
好奇的目光一直到被祁驍側頭發現才有所收斂。
他勾了勾唇，將她的所有小心思都看在眼裏，叢枝卻覺得難堪極了，總覺得這樣會給他自己是沒見過什麽世面的感覺。
她垂著眼，收斂目光，乖巧的跟在他身邊。
身旁卻傳來一陣低低的笑。
“誒。”
他沒叫她的名字。
叢枝扭頭看去，他旁邊就是一盞玻璃窗戶，陽光漏進來照著他一半人影，模樣是和從前那樣的壞。
像是他這段時間的蒼白生命裏被填了顏色。
又生機起來。
薄薄的唇肆意上挑著，他故意逗她，“第一次來我家，看把你高興的。”
這句話總讓叢枝有種被欺負的感覺，她小聲反駁，“我哪有……”
祁驍看著他，深深地眉眼向上一挑。
似乎在等待她後面的一句話。
被那道刻意的目光緊盯，叢枝心裏犯慫，頭腦風暴的想著。
最後她想了一個折中的說話，聲音磨磨蹭蹭，“哪有那麽高興……”
祁驍意味深長的“哦”了聲。
繼續逗她，“不高興？”
叢枝被他這一棒子直接定死的說法嚇住，連忙搖頭，“不是的。”
“是你自己說的，哪有那麽高興…”
“……”
和她玩兒文字游戲似乎也是一種樂趣，祁驍在看見她低垂耷拉下來的眉眼時，才講逗趣住了手。
他先敗下陣來，溫熱掌心在她頭頂揉了兩下，低聲笑著，從喉嚨裏跑出來的氣息溫熱，“好了，不逗你了。”
說話的間隙，叢枝被他帶到了客廳。
客廳寬敞明亮，從墻頂垂落下一盞巨大的玻璃吊燈，有光的折射，顯得璀璨明亮。歐式覆古的沙發柔軟，叢枝坐下去的時候，沙發表面深深下陷，讓她感覺像是坐在一片雲裏。
沙發擺飾的側面就是一盞明凈落地窗。窗外栽種著一些花花草草，此刻正隨著風輕輕晃動。
祁驍拿著杯水走過來時，看見的就是叢枝看向窗外的身影。
她側著臉，目光很安靜。
倒是沒打破她放在玻璃窗外的註意，將水杯放在茶幾上，輕輕推過去。
杯底與茶幾面摩擦發出細細的聲音。
或許是她有所察覺，下意識回過頭，猝不及防的與他撞上目光。
又跌跌撞撞般的，她往下挪眼，視線落在他推著水杯的手上。
有一縷陽光落在那裏，修長的指節根根分明。
叢枝覺得自己的心跳很快。
她傾身將那杯水捧過，跟他說了聲謝謝。然後小口抿著杯沿，她發現水是溫熱的。
祁驍整個人也坐了下來，在一個單人沙發上。他像是沒骨頭似的陷落進去，過長的發耷拉在額頭，它們沒有被主人精心打理，蓬松又亂糟糟的，微微遮蓋住他的眼。
他其實整個人看起來都不太好。
叢枝雙手捧著那杯水，指腹不安的摩挲著杯身，烏靈靈的一雙眼睛看著他，認真說：“你看起來有些不太好。”
“燒真的退了嗎？”
昨晚淩晨的夜裏，祁驍通過短信回答了這個問題。
她還記得。
想必是祁驍也驚訝她還記得。
原本耷拉著懶散沒精神的眼睛像是頃刻間撒進了星子一般，忽亮了一瞬。
眼睛裏的她格外認真。
神使鬼差的，心底泛起一片柔軟的漣漪。
那是他第一次對她撒了謊，“好像還沒有。”
怕被懷疑和昨晚的說法不一致，手指摸了摸鼻尖，他甚至為這個謊找理由，“昨晚退了一點，但現在好像又燒了起來。”
一聽燒還沒退叢枝就擔心到不行，她將水杯放到茶幾上，在幾乎是沒有任何思考的情況下，站起身朝他走過去。
到他面前，叢枝微傾身向他俯下。
溫熱的掌心撫落到他額頭。
一雙純澈的眼睛裏裝滿了對他的擔心。
就在他呆楞著目光看向她的時候，叢枝輕軟的聲音靜靜落下。
“別動。”
“讓我看看。”
祁驍承認，那是他長這麽大以來，頭一次紅了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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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當時笑得體貼入微, 圓滑的話術並沒有讓叢鴻民反感甚至是高興的哈哈大笑, 氣氛搞得其樂融融。
叢枝一直都是這個家庭的局外人, 她看著許慧瑩那張溫和的臉, 第一次覺得她其實和別人一樣, 滿腹別樣心事。
其實也很好判斷，許慧瑩一直都很媚金主義，只是他們家裏的其他兩個人, 願意成為瞎子罷了。
當時的叢枝並沒有在意許慧瑩的說辭, 覺得也不過就是一棟房子而已。在她眼裏, 房子並不代表家, 鋼筋混凝土築建起的冰冷始終代表不了家的溫暖。
但她一早醒來看見和祁驍的聊天界面上躺著的那條信息時, 她竟有些莫名其妙的後悔起來, 後悔當時許慧瑩在說到這塊兒地界時，她應該多少聽進去一點。
畢竟這也是和祁驍有關的, 她不想錯過與他有關的任何東西。
哪怕只是潦草的一句話, 她也不想。
她翻身起床, 將那串地址抄寫到一張小紙條上，筆尖摩挲著紙面發出沙沙的聲音。她寫得很急，平日裏好看的簪花小字, 此刻也有些張牙舞爪。
那是文字也聽懂了她迫切激動的心情。
收拾好一切後就準備出發，叢枝簡單的背了一個包。那張寫了他家地址的紙條一直被她捏在手心裏沒有松開, 因為只有這樣，她心裏才踏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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腳踩上去的時候，葉子嘎吱作響，同時也脆弱的碎開，像開了秋天的花。
叢枝對蘇城那塊兒寸土寸金的地方不太熟，到車站後她開了導航搜索了好一陣，才確定了一條最佳乘車方案。在車站一直等車的時候，她突然想到了祁驍，想到自己剛剛的笨拙要是被他得知，大概率也是被他好一頓笑，畢竟之前就有過前車之鑒。
可不知道為什麽，叢枝卻覺得開心。
很開心很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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汽車向前行駛，她看著車窗外逐漸從她視線裏退去的高大樹影，微涼的晨風吹過她的臉頰。
那一刻，她突然想到不久之前在英語課上學到過的一個短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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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多只蝴蝶在胃裏撲翅飛舞的緊張。
當時的她看著字面意思，並不能理解那種感受，甚至覺得有些誇大其詞。可是當她認真的感同身受過一次後她才知曉，蝴蝶在胃裏撲翅飛舞的感覺，就是她懷揣著所有美好，去見祁驍的感覺。
下車後，叢枝跟隨著手機導航裏的指示走。
蘇城寸土寸金的地界並不是那麽說說而已，附近都是獨棟小別墅，平層的小洋房，光是外表看起來都是華貴的，卻又有一分神秘。戶與戶之間有高高的圍墻，上面攀附著爬山虎，盡管這是秋天，葉子也依舊綠得油亮。
風吹過，那些葉子也跟著拂動，遠遠的看過去，像一片綠色的海。
叢枝只在電視或雜志上見過這樣好看的房子，此刻出現在眼前，眸光微亮，她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這裏面住的都是和她的世界差之千裏的人。
祁驍也住在這裏。
手心裏的紙條浸了些汗，她將它攤開，依次看著路過住戶門前的門牌號。
有陽光從雲層裏傾瀉而下。
燙金色的門牌閃著光，矜貴又優雅，向她這樣的外來人展示著低調奢華。
有那麽一瞬間，她被迷了眼。
走到祁驍家門前，叢枝看向裏面被鐵柵欄隔開的小洋房，心裏竟打起了退堂鼓。她好像不該來這種地方，這種頓時讓她產生和他隔著天塹銀河的地方。
她好像總能從這些地方找到與他不在一條起跑線上的證據，並牢牢抓死讓自己猶記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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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過她並沒有次次都能逃離成功。
在她即將要轉身離開，連右腳都準備踏出去的時候，那道鐵柵欄的裏面，傳來一陣低低沈沈的聲音。
“叢枝？”
那聲音熟悉到不能再熟悉，叢枝腳步一頓，側頭朝那邊看過去。
出現在她眼裏的少年高高瘦瘦，身上穿著深藍色睡衣，臉色不是很好，總顯得有些蒼白。
風吹著他的睡衣衣擺晃動，看起來有種無力的病怠感。
這是叢枝第一次見到祁驍這個樣子。
一瞬間有些楞。
他將柵欄門打開，阻擋在她與他之間的那堵墻消失。
叢枝這才看清他的臉。
頹敗拉不起精神，薄薄的眼皮耷拉著，深邃的眸光裏也沒了從前的那般朝氣蓬勃。他大概是才睡醒，一張臉怠倦困乏，烏黑的發亂蓬蓬的頂在腦袋上。
看起來格外沒有精神。
連聲音裏都是低沈沙啞：“你怎麽過來了？”
對叢枝突然出現在這裏感到驚訝，腦袋裏的第一反應是她如何知道自己家住在這裏，可一兩秒的時間後，他又恍然迷迷糊糊的想起，昨晚是他親自給了她地址。
手心裏的紙條被捏得皺巴巴縮成一團，叢枝憂心的看著他的臉，下意識說道：“有點擔心你，就……過來看看。”
這是她第一次鼓起勇氣說想要靠近他的話。
心臟怦怦的跳個不停，胃裏的蝴蝶沒飛走，一直盤旋停留。
她抿著唇。
目光小心翼翼的放在他身上，像一個拿著放大鏡認真觀察細微物質的觀察者，生怕錯過他眼睛裏的一分一毫。
大概是因為生病，他並沒有多少心思來對這句話產生懷疑，只是視線從她臉上不經意的略過。
最後停在她的眼睛裏。
“那怎麽不給我打電話？”
那懶洋洋的目光裏絲毫不減灼意。
叢枝心裏咯噔一下，微錯開目光，輕聲說道：“我也才剛到。”
心虛的撒著謊，其實她在門前猶豫的站了好久。
這句話他也同樣沒懷疑，只是微側過身讓她進來。
陽光溫靜，就連和煦的風都在此刻變得溫柔。叢枝被祁驍領著穿過自家門前的小花園，最後進了屋。
玄關悠長明凈，鋥亮的地板上倒映著他們倆的身影。
叢枝左顧右盼，像是進入了一個新世界。
滿眼都是忍不住的好奇。
好奇的目光一直到被祁驍側頭發現才有所收斂。
他勾了勾唇，將她的所有小心思都看在眼裏，叢枝卻覺得難堪極了，總覺得這樣會給他自己是沒見過什麽世面的感覺。
她垂著眼，收斂目光，乖巧的跟在他身邊。
身旁卻傳來一陣低低的笑。
“誒。”
他沒叫她的名字。
叢枝扭頭看去，他旁邊就是一盞玻璃窗戶，陽光漏進來照著他一半人影，模樣是和從前那樣的壞。
像是他這段時間的蒼白生命裏被填了顏色。
又生機起來。
薄薄的唇肆意上挑著，他故意逗她，“第一次來我家，看把你高興的。”
這句話總讓叢枝有種被欺負的感覺，她小聲反駁，“我哪有……”
祁驍看著他，深深地眉眼向上一挑。
似乎在等待她後面的一句話。
被那道刻意的目光緊盯，叢枝心裏犯慫，頭腦風暴的想著。
最後她想了一個折中的說話，聲音磨磨蹭蹭，“哪有那麽高興……”
祁驍意味深長的“哦”了聲。
繼續逗她，“不高興？”
叢枝被他這一棒子直接定死的說法嚇住，連忙搖頭，“不是的。”
“是你自己說的，哪有那麽高興…”
“……”
和她玩兒文字游戲似乎也是一種樂趣，祁驍在看見她低垂耷拉下來的眉眼時，才講逗趣住了手。
他先敗下陣來，溫熱掌心在她頭頂揉了兩下，低聲笑著，從喉嚨裏跑出來的氣息溫熱，“好了，不逗你了。”
說話的間隙，叢枝被他帶到了客廳。
客廳寬敞明亮，從墻頂垂落下一盞巨大的玻璃吊燈，有光的折射，顯得璀璨明亮。歐式覆古的沙發柔軟，叢枝坐下去的時候，沙發表面深深下陷，讓她感覺像是坐在一片雲裏。
沙發擺飾的側面就是一盞明凈落地窗。窗外栽種著一些花花草草，此刻正隨著風輕輕晃動。
祁驍拿著杯水走過來時，看見的就是叢枝看向窗外的身影。
她側著臉，目光很安靜。
倒是沒打破她放在玻璃窗外的註意，將水杯放在茶幾上，輕輕推過去。
杯底與茶幾面摩擦發出細細的聲音。
或許是她有所察覺，下意識回過頭，猝不及防的與他撞上目光。
又跌跌撞撞般的，她往下挪眼，視線落在他推著水杯的手上。
有一縷陽光落在那裏，修長的指節根根分明。
叢枝覺得自己的心跳很快。
她傾身將那杯水捧過，跟他說了聲謝謝。然後小口抿著杯沿，她發現水是溫熱的。
祁驍整個人也坐了下來，在一個單人沙發上。他像是沒骨頭似的陷落進去，過長的發耷拉在額頭，它們沒有被主人精心打理，蓬松又亂糟糟的，微微遮蓋住他的眼。
他其實整個人看起來都不太好。
叢枝雙手捧著那杯水，指腹不安的摩挲著杯身，烏靈靈的一雙眼睛看著他，認真說：“你看起來有些不太好。”
“燒真的退了嗎？”
昨晚淩晨的夜裏，祁驍通過短信回答了這個問題。
她還記得。
想必是祁驍也驚訝她還記得。
原本耷拉著懶散沒精神的眼睛像是頃刻間撒進了星子一般，忽亮了一瞬。
眼睛裏的她格外認真。
神使鬼差的，心底泛起一片柔軟的漣漪。
那是他第一次對她撒了謊，“好像還沒有。”
怕被懷疑和昨晚的說法不一致，手指摸了摸鼻尖，他甚至為這個謊找理由，“昨晚退了一點，但現在好像又燒了起來。”
一聽燒還沒退叢枝就擔心到不行，她將水杯放到茶幾上，在幾乎是沒有任何思考的情況下，站起身朝他走過去。
到他面前，叢枝微傾身向他俯下。
溫熱的掌心撫落到他額頭。
一雙純澈的眼睛裏裝滿了對他的擔心。
就在他呆楞著目光看向她的時候，叢枝輕軟的聲音靜靜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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